厭世的人其實很堅強 到了谷底就會反彈重生

鄭宜農 音樂人、演員、作家。2007 年出道,發行過兩張個人專輯,並組成「猛虎巧克力」、「小福氣」等樂團,主演過《夏天的尾巴》、《眼淚》等電影,也寫劇本,2017 年出版散文集《幹上俱樂部》。兩年前經歷人生低潮,現在面對創作與生活,雖然偶爾厭世,卻更能誠實而飽滿的展現自己。

我的太陽、月亮、上升星座都在「水象」,天生容易受別人的影響,很在乎的人厭世,我會陪著他一起厭世,但如果是不在乎的人,我則會感受到另一種厭世,就是厭惡。我會想,對方是真的很苦嗎?還是自己缺乏同理心?這是我在聆聽別人抱怨而感到煩躁時,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第一次感到厭世,是小時候,想到媽媽有一天會老去、離開人世,便莫名地悲傷大哭,這種無力感,在我19歲時出道、提早面對大人世界時,尤其經常在內心拉扯。想要獨立卻尚未成熟,對生活感到煩悶、不適切,懷疑存在的價值和創作能力,特別在人際關係上。這樣講起來很多人可能會覺得我很「靠北」,因為在別人眼裡我算幸運的人,父母支持我,生活條件不錯,事業也一路都在軌道上,但倔強和焦慮的個性,還是常常會把自己逼到谷底,糾結於究竟要如何做自己,同時又必須符合大家的期待。

前兩年,我歷經人生的最低潮。離婚、出櫃,沸沸揚揚的新聞版面,我不明白誠實面對自己,為何會引來風暴般的壓力和誤解?自己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星球。那時候人生碰觸到了谷底,內心和周遭環境是抽離的,面對家人朋友的關心,仍然想把自己封閉到脫離原本的生活軌道。於是我每天混酒吧,因為酒場是當下我覺得唯一得以生存的地方。這樣的日子最後到了極限。我到美國找作家好友湯舒雯,一群人在奧斯丁的六街喝酒,我把調酒當Shot喝,沿途喝了十幾間酒吧,甚至還幫別人擋酒。隔天在毫無意識的狀態下醒來,身體不知為何青一塊紫一塊,甚至還吐掉一件我最喜愛的衣服。

那時明明就不快樂,又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然後瞬間發現,我已經失去自己了,然後開始想要重新尋回原來的我。於是決定按下delete 鍵、刪去像喝酒這類不喜歡也不開心的事,在梳理的過程中,也漸漸拋開執拗,包容混亂卻真實的自己。

這些碰撞的經歷,藉由創作抒發思緒,去年發行的《Pluto 》就是一張圍繞著酒精的專輯,記錄我找回自己、並和這世界重新和解的過程。同時,我也寫了書,記錄這兩年遇見的人,我將他們比擬為一隻隻不完美卻又心靈純潔的妖獸,搭配帶點黑色幽默的文字,給同樣感到生活不完美的人一些些寬慰。

這兩年我的轉變很大,心理狀態從極度厭世到極度平靜,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生活和心情起伏這麼小的階段。大概是探到人生底限後,就會反彈重生吧,把所有最糟糕的狀況都輪過一回之後,回到原本的生活,便覺得以前那些糾結的東西都不嚴重了,因為還是活過來了。
現在偶爾感到厭煩,大多是早上賴床時的喃喃自語:我是不是過得太平靜了,我會不會寫不出好歌……諸如此類,微小卻很實際的煩惱。想著想著便起床、刷牙、洗把臉出門散步,天馬行空、讓思緒亂飄,偶爾會冒出歌詞,哼著哼著便記在手機裡,回家把它寫出來。

現在回頭看這段歷程,覺得厭世仍是必要的存在。當感覺到無力、孤獨的時候,如果不用一種方式宣洩出來,自己就會變成一座孤島,這樣的日子過久了可能就會真正的離世。所以我想,厭世是一種另類生存方式,用來對抗世界的現實與殘酷。厭世的人其實求生意志是很強的,在一片黑暗之中,一定還是能看見自己發著微小而純粹的光。
身為創作人,鄭宜農也會面臨自我懷疑或覺得厭倦,但唯有真誠的面對自己,才會感到無懼和快樂。
①最厭世的時候,鄭宜農開始研究植物、動物或宇宙的書,著迷於微小卻壯闊的自然世界。②現在生活很平靜,鄭宜農喜歡自己待在家裡,或者出門散步、騎Ubike 運動。③玩具小汽車是鄭宜農的療癒小物,到各地旅行,她最喜歡逛的就是玩具店。
對世界感到抱歉或無力時,創作是一種出口與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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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日子享生活誌-2018年4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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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世的人其實很堅強 到了谷底就會反彈重生

小日子享生活誌

2018/4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