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戰四月罷工潮，長榮急向華航取經

華航機師罷工初期，勞方找華航頂頭上司施壓，政治風向一直導引著談判過程，資方處於挨打局面。華航高層一度揣測民進黨有意與資方切割，以爭取勞工選票。但罷工談判到後期，資方逐漸擺脫劣勢，事後長榮航空方面也來取經。到底華航是怎麼做到的？ ▲陳其邁（左四）、鄭文燦（左三）、林佳龍（右四）都在華航機師罷工協商中，付出不少心力。

在桃園市機師職業工會理事長李信燕明確表示，向中華航空爭取到的派遣條件，會要求長榮航空比照辦理後，航空業界傳出，機師工會可能在四月向長榮航下勞資協商的戰帖。

據瞭解，長榮航內部的相關人員已開始備戰，認為華航這一仗勞資談判過程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長榮航空已有人私下跟華航參與談判的人員取經。

一度擔心政府為選舉切割公司

在機師工會主打疲勞駕駛、飛安的議題，並且找上何煖軒的兩個大老闆交通部及桃園市長鄭文燦陳情後，高舉過勞的訴求讓機師工會獲得不少輿論、勞工界及社運界人士支持。而在交通部長林佳龍斥責華航堅守公司立場的張姓資深副總後，鄭文燦適時的介入，更讓機師工會取得有利的談判地位。

華航內部人士表示，勞方大策略就是找華航的頂頭上司來壓華航，外界的政治風向也一直導引著談判過程。機師罷工一開始，華航被打得滿悶的。期間鄭文燦有關「華航董事長何煖軒若接受我的建議」的相關談話，以及民進黨秘書長羅文嘉的臉書貼文，曾讓何煖軒及華航高層一度揣測民進黨是否有意與華航切割，以便藉此爭取勞工選票，內部一度緊張政府會全面倒向勞方。但後來的形勢發展卻對華航愈見有利。

由於參與罷工的近六百名機師多數為年輕的副駕駛，所以這一次華航機師罷工在華航內部被封為「航空版的太陽花」。據瞭解，機師工會預告將罷工之初，華航內部以資深副總羅雅美（曾任前國安會秘書長邱義仁機要秘書）為主的溫和派，就曾多次提醒公司高層及同仁應多重視勞權，莫停留在過去「家父13 新新聞 The Journalist No.1668 2019.02.21-02.27長式的威權管理」模式。

除此之外，也有主管提醒大家：「這些工會成員依舊還是華航的員工，要是搞壞了彼此的關係，將來要怎麼一起工作啊！」但一開始這些聲音並未獲得重視，直到鄭文燦的一通電話，才讓何煖軒態度軟化。

何煖軒、林佳龍退居二線監控

據瞭解，在電話中，鄭文燦與何煖軒分享他對台灣政治及社會大環境的觀察，以及對勞工運動的一些想法，並且明確表示政府不能什麼都靠向資方。何煖軒把這些話都聽進去了，與總經理謝世謙商議後，決定定調「不打個人、不打私德、不打貴族勞工，一切以達成共識為大方向」。

為此，何煖軒換掉了最讓勞方頭痛的華航談判代表、航務處協理童興華，同時要求談判同仁不得批評工會主和派李信燕的長榮員工身分，向勞方釋出談判的善意。

有鑑於工會成員習慣在何煖軒身上大做文章，渲染其視察機場櫃台之事，何煖軒也決定退居第二線，全權交由謝世謙處理，僅要求談判同仁在談判協商過程中開啟LINE通訊軟體，讓他可以掌握談判會場的狀況。這一點與林佳龍倒是有幾分相像，在談判會場坐鎮的雖是交通部政次王國材，但林佳龍多數時間都在會場隔壁的辦公室掌握著現場狀況，關鍵時刻發揮臨門一腳。

為營造有利於華航的談判基礎，避免全盤退讓，造成後續的連鎖效應，謝世謙認為應該在輿論上取得有利地位，方能理性協商。

為此，謝世謙點名公共關係部年輕員工加入副總層級以上的高階主管LINE群組，隨時提供輿論應對的建議。此外，羅雅美也親自下來協助處理新聞稿，並力陳華航的主管應該積極上政論及談話性節目「應戰」、澄清。

其實從上次空服員罷工事件，何煖軒就體會到公共關係部門的重要性，陸續從報紙、電視、公關公司找來年輕的新血，補強華航的公關戰力，並且在去年十一月調來原地勤服務處副總劉朝洋領導這個團隊。

新公關團隊大膽建議直播協商

在年輕幕僚的建議下，何煖軒與謝世謙決定主打「公開透明」、「柔性勸說」。而從李信燕公開建議勞工團體，將來若進行勞資協商時「直播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證明華航的策略是對的。

毫無疑問，二月十三日凌晨一點的勞資協商直播，是讓華航機師罷工順利落幕的重要轉折點。華航參與談判團隊之中的鐵三角是謝世謙、人力資源處副總陳康瑞及航務處協理陳淳德三人中，陳淳德因為說話邏輯清晰、條理分明，透過直播讓網友讚賞不已，還因此博得「華航戰神」封號。

為什麼華航資方會主動要求直播呢？華航內部人士表示，這是因為從去年八月開始的談判所累積的經驗，華航發現部分工會成員較情緒化，習慣在談判中罵人、汙辱人，而這些缺點很容易透過直播被放大。

製造讓工會決定放低身段的假象

此外，二月九日的勞資協商，華航公關部員工在監看電視報導時發現，交通部場內在進行協商談判時，場外部分工會主戰派人士也在開記者會企圖影響視聽。當時華航公關人員就拍下電視截圖傳給場內的談判代表，讓王國材瞭解資訊不對稱的狀況。

二月九日會後，華航私下向王國材建議直播未獲得同意，二月十一日協商時又提了一次。有鑑於協商遲遲無具體進展，華航主動在十一日下午召開記者會，由劉朝洋公開提出協商直播的訴求。在無法迴避的情況下，工會也同意。

為了這場直播，何煖軒與謝世謙可是做足了準備工夫。除了場內的談判人員，場外與勞資協商議題有關的部門都各派了一人徹夜留守，合計有六個人在負責後勤支援，第一時間解決場內的各種疑問。此外，謝世謙也事先沙盤推演，針對工會訴求的疲勞航班該如何定義、取捨，擬一套成本因應策略。

談判桌上誰犯的錯比較少、掌握的資訊比較多，誰贏面就比較大。挑燈夜戰談判過程中，法保室經理單嘉鈴因為身體不適離開會場，謝世謙一度想喊卡，但因為擔心引起不當的聯想還是讓談判持續。

一位參與談判的華航人士說，工會沒有將原先工會認為的某條疲勞航班放到談判桌上談，這是最讓公司意外及開心的。不知道這一切是否與華航透過戰術運用，事先宣布八天的停班班表，以及通知旅行社三月底前的出團可能受到影響，進而營造公司方面已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假象」，才讓工會決定放低身段。

此外，對於部分有財務壓力或迫於人情壓力參與非罷工的機師，華航高層也透過總機師向他們柔性勸說，軟化他們的立場。

拿回檢定證的機師人數迅速上升

依規定，機師若在二十八天內未進行飛行工作，檢定證就會暫時失效，必須重新認證、申請，柔性勸說這一招隨著時間推演慢慢發酵。罷工機師向工會拿回檢定證的人數，在二月十日只有個位數，資方透過談話性節目及協商直播進行溫情喊話後，迅速在二月十三日突破百位數。因為談判籌碼逐漸流失，工會終於在二月十四日點頭同意簽訂「團體協約」。

「華航這次談判打得漂亮，但是工會不會善罷甘休的。」一位府方人士提出這樣的見解。看來華航的公關危機處理能力雖然在何煖軒手上提升了，但航網優化、企業文化等若未早日改善，難保罷工不會再度捲土重來。 ▲何煖軒態度軟化，是華航度過罷工危機的一大關鍵。 ▲直播協商過程是險棋，事前有部分華航高層不太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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