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流系做為民進黨內最具戰鬥力的派系，始終服膺「老二哲學」，扁朝時代歷任行政院長，無一人是新系，賴清德「雖千萬人吾往矣」，成為新潮流派系出身閣揆的第一人。不過，蔡英文邀賴組閣，等於將最重要的行政權交給他，蔡英文福禍難料，就有一位黨政要員推演了小英接下來可能面臨最壞狀況的政治劇本…… 歷經瞞天過海長達三個多月，新任閣揆賴清德終於在各界驚奇聲中走馬上任。不管是基於真心抑或出於假意，各派系頭人紛紛壓下「新系過敏症」，表示期許與祝賀；遑論新潮流系自家人，前立委林濁水更大讚賴清德就職起手式「漂亮」、「寓風骨於憲政體制之中，令人耳目一新」。

對照過往挺林全派人士曾經感嘆「綠委批評閣揆變成很隨性」，賴揆有黨內同志搖旗吶喊，聲勢看起來壯碩不少，民進黨出現久違的「黨內紅利」。 ▲林全（前中）閣揆時代刻意「避嫌」，由林錫耀（前右）扮演肥缺調度大員。攝影／柯承惠

黨內的造反派轉為執政派

新潮流系做為民進黨內最具戰鬥力的派系，始終服膺「老二哲學」，扁朝時代歷任行政院長——唐飛、張俊雄、游錫堃、謝長廷、蘇貞昌，無一人是新系，賴清德「雖千萬人吾往矣」，成為新潮流派系出身閣揆的第一人，不要說新系內部看法分歧，各派系間也呈現外弛內張的詭譎氛圍。

資深媒體人、現任《中央社》社長張瑞昌曾以「掌握時代潮汐」形容新潮流，「新潮流最喜歡強調自己是黨內忠誠的派系，以扮演防腐劑、推進器的角色自我期許，但黨內鬥爭又往往由它發動；即使是歷來的權力分配，新系也慣以哀兵姿態出擊，卻又經常成為最大贏家。」

張瑞昌在扁朝所提出對新系的觀察，用在英政府時代，一樣經典。林全閣揆時代，他刻意閃躲資源及人事分配權，由新系副院長林錫耀扮演肥缺調度大員。從結果論，新系及其諸侯大軍大舉進駐中央要職及各國營事業，除了展現新系「人才濟濟」，也惹來其他派系分外眼紅，連小英私下都曾犯嘀咕，很多事情連她都不知道。

但小英分享執政資源並未帶來林內閣的長治久安，「對新系最大的利益，就是不要站到第一線，又能得到政治上最大利益，卻不用承擔責任。」英派要員不是不知道新系的盤算。只是新系的鬥爭性格幾乎是天性本能，「新系對中央執政一直在那裡比手畫腳，如果真的這麼行，就自己推人去選總統嘛！」英派私下不時忿忿不平，「小英如果垮了，難道新系可以獨存？」

小英私下確曾跟人透露：「大家都說新潮流綁架我，怎麼不說是我綁架新潮流？」這話在林內閣時代，聽來猶如走夜路吹口哨，給自己壯膽；但這回小英出手邀請賴清德組閣，將黨內的造反派一舉轉為執政派，味道便出來了。

「你說，找賴組閣是不是為了二○一八年選舉？是！大家一起來擔責任嘛。」英派要員不諱言如此。黨內人士私下戲稱：「小英已經將黨內最大派系的頭人（指賴清德）綁架為人質。」

小英接下來面臨的政治劇本

不過，邀賴組閣終究是一記七傷拳。一位黨政要員認為，賴清德如果接受的是小英原先提出的職位——總統府秘書長、國安會秘書長、行政院副院長，所謂「人質說」還勉強成立，但這次讓賴清德接閣揆，等於將最重要的行政權交給他，蔡英文福禍難料。

「英全是夥伴關係，但英賴是政治關係。」這位人士推演了小英接下來可能面臨最壞狀況的政治劇本：以賴神的高人氣，未來的施政滿意度肯定高於小英→新潮流候選人紛紛掛上和賴神的合照，而非與小英的合照→統媒趁勢炒作賴神功高震主，應該由賴來選二○二○……

一旦自承「二○二○選總統太趕，二○二四再煩惱」的柯Ｐ，又適時進場參上一腳，看衰小英，直接把賴神當成假想敵。「柯一直想裂解民進黨，而要裂解民進黨最好的方式就是炒作兩個太陽。」這位人士的結論是：「小英幕僚如果不知道如何因應上述狀況，那就是引狼入室了。」

以當前政治局勢的凶險，加上蔡賴個性原本互斥，不乏有綠營人私下預言：蔡賴關係一旦沒弄好，「結局可能變成雙殺」。 ▲新任閣揆賴清德拜會立法院民進黨團，向黨內同志「拜碼頭」。攝影／柯承惠

賴神甫上任，新系旋即叫陣？

同樣的，「賴神的幸福劇本」固然不是不可能存在——前立委沈富雄預言的二○二○年蔡賴配、二四年賴直取大位；但新潮流內部對賴組閣之所以很難「獻上祝福」，在於多數新系人預見的是另一套迥異的劇本——綠營大師游盈隆所預言：行政院長職位是「埋葬英雄的處所」。

一四年底，因國民黨在地方選舉中大敗，宣布辭去行政院長職務的江宜樺，正是賴清德近在眼前的參考版。新系人士不諱言，對賴最糟糕的狀況，就是明年選舉選輸了，外界認定是賴的責任，「那就完了！」「如果賴對自己的期待或實務上只成為總統的執行長，那最後只會淪為『來自南方的林全』。」

「只有一種狀況，賴才有未來，那就是他做得很好，但不幸還是選輸了，大家覺得很可惜。」新系人士認為，「所以賴要去做前人做不到的事情，要放開、要去衝撞，不要想做太平宰相，而是做一個把自己的政治生命賭上去的行政院長。」

畢竟賴清德是目前最有機會直攻大位的「新系之寶」，新系人士隱藏版說法其實是，賴清德必須善用這個位子表現，要展現對國家未來的企圖與想像，在關鍵議題上勇於表態。

近期新系老中壯三代林濁水、段宜康、梁文傑不約而同提出修憲主張，儘管三人主張有異，但共通之處都是主張透過修憲，檢討總統與閣揆職權，劍指小英的領導風格。

新系捧賴神「愈捧愈糟」？

新閣剛上任，新系人士便相繼拋出修憲議題，自然被黨內解讀為是對小英權力的公開叫陣。「新系當家作亂，惟恐天下不亂。」一位黨內人士私下對新系喊話：「新系要想清楚，提出修憲是政治動作？還是政治主張？」

畢竟修憲是牽一髮動全身的重大議題。上述人士分析，選前蔡英文赴美曾承諾總統任內維持「現存中華民國憲政秩序」，「不能因為黨內權力的考量就想毀棄。」其次，修憲大門一開、在野黨一鬧，勢必又會激起朝野競速，後果難料。

其三，這位人士認為，賴神的權力「是要靠他和小英不斷磨合出來的，不是新潮流幫他強出頭。新系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一直捧賴神只會愈捧愈糟。」「小段此舉，剛好讓黨內其他派系自動集結為保皇黨，在立法院和賴神對幹，而且師出有名。」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面對賴清德一舉衝上接班第一梯隊，黨內的「新系過敏症」，充其量只是按捺不發。

事實上，在過去幾個月內閣籌組祕而不宣的階段，府方與新系要角商討人事布局時，花了不少心思，思考如何維持黨內生態平衡。據透露，其中以三長人選，雙方花最多時間喬。新系也力主原副閣揆林錫耀不能留，避免給外界「新系內閣」整碗捧去的觀感。

綠營內研判，待今年底、明年初台南、高雄市長候選人提名大致底定後，「應該才會是內閣大更動的時候。」

無論如何，賴清德畢竟是選舉出身，加上新系部隊眾星拱月，算是平順出場。但隨著進入政策深水區，賴神駕馭眾聲喧譁社會的協調功力，乃至蔡賴關係，將逐一進入嚴峻的檢驗期。這是蔡英文的豪賭，對賴神何嘗不是？

「段小刀」又將出鞘！開議後將提修憲案

這年頭，不做的最大！6月底，新潮流系立委段宜康突然拋出震撼彈，在臉書po文指出，任期結束後，不會再參選，也不會出任政府或公營事業、法人、黨部職務。

從同婚到年改，段宜康始終堅持，執政者「眼光向前看，年輕人是我們的未來」，在這樣的戰略目標下，不時與「今上」、總統蔡英文槓上。他當時表述自己的心情，「提早讓大家知道我的決定，是為了斷自己的後路，才能背水再戰。當我無所求，我就無所懼。」

這回賴清德組閣，這位瞄準議題向來精準犀利的「段小刀」，又再度出鞘，拋出修憲議題，主張「對畸型憲法架構出來之違反基本政治學理的政府體制，必須盡速啟動修憲工程，利用2018大選建立權責相符，並可有效進用政治人才的制度；否則誰來執政，都會遇到同樣的困局。」

不只是紙上說說，段宜康私下預告，下會期開議後，他將針對立院行使閣揆任命同意權、總統主持政務會議、國會議員進入行政部門的政治人才甄拔制度等議題，主動提出修憲案。

段宜康主張修憲「玩真的」，肯定再對政壇拋出震撼彈。不過，從府方目前透露的訊息，修憲並不在當前既定政治時程表內。

面對這個高度政治敏感議題，蔡英文抑或新揆賴清德如何表態？恐怕又牽動另一個極為敏感的「蔡賴競逐」課題。「段小刀」這一刀飛來，誰說不是「一刀雙鵰」！（紀淑芳） ▲段宜康斷了一切後路，只為背水再戰。攝影／郭晉瑋
開啟APP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