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萊美獎怪物新人 變裝查普爾烈焰蝶舞

葛萊美獎怪物新人 變裝查普爾烈焰蝶舞


年僅26歲的查普爾,曾被唱片公司解約,卻因酷兒創作,席捲音樂節和社群媒體。在今年的葛萊美獎奪下新人獎的她,如何經歷低潮、出櫃,重返屬於自己的舞台?

撰文‧陳子萱

在二○ 二五年二月的美國葛萊美獎頒獎典禮上,頭戴高帽、全白臉譜的查普爾.羅恩(Chappell Roan),以一襲致敬變裝皇后的浮誇裝扮緩緩步上舞台,接下「最佳新人獎」獎盃。

這一名年僅二十六歲、來自美國中西部的女孩,在本屆葛萊美獎入圍年度專輯、年度製作、年度歌曲、最佳新人四大滿貫,以〈HOT TO GO!〉、〈Good Luck, Babe!〉、〈Pink Pony Club〉等多首點擊數破億歌曲、挾帶超高人氣,從八位新人入圍者中脫穎而出。

她那復古渾厚嗓音擄獲人心,更藉創作致敬LGBTQ族群,被媒體冠上「Z世代酷兒公主」稱號。詞曲不只是自我認同的故事,也結合復古電子樂、Y2K風格、派對慶典等元素,以獨特的音樂性在社群媒體席捲風潮。


▲達志

Profile 查普爾.羅恩(Chappell Roan)
出生:1998年
學歷:Willard High School
成績:2025年葛萊美最佳新人獎。Spotify上〈Good Luck, Babe!〉播放次數逾12億、〈Pink Pony Club〉播放次數逾4億

謝詞控昔遭解約陷生存困境
籲唱片公司提供合理工資、醫療保險


查普爾的酷與怪,突破眾人想像。那晚,站在葛萊美獎台的麥克風前,她翻開擬好草稿的筆記本,迅速帶完幾句謝詞後,便話鋒一轉:「從藝術家身上獲利數百萬美元的唱片公司,應該提供合理工資和醫療保險,特別是對正在成長的藝術家們⋯⋯。」話還沒講完,滿場掌聲先淹沒了她的致詞。

接著,她將抱在手中的獎盃直接放到了地上。獎項已不是重點,她繼續說著,還未成年的自己曾因被公司解約、買不起醫療保險,生存成難題。那堅毅語氣,一一戳破音樂工業的夢幻泡泡。「我對藝術如此執著,卻感覺遭到體制背叛。」查普爾抬起頭來,直視台下有權有勢的產業大咖,臉上濃妝也擋不住銳利雙眼,「唱片公司,我們了解你們,但你們了解我們嗎?」

怪物新人無所畏懼,沒有涕零謝詞,而是以鏗鏘有力的宣言,向世界宣告必要的改革。

酷兒本是對體制的反叛,但二十二歲以前的她,尚未找到自己的自由靈魂,大概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有這麼閃閃發光的一刻。

小鎮女孩自創曲獲賞識
少年得志卻也迷失徬徨


來自美國密蘇里州中部小鎮的查普爾,從小就在傳統基督教家庭長大。自幼便對音樂展露興趣,鋼琴、吉他、教會合唱團成為她放學後的主旋律,打下音樂底子。音樂少女十三歲開始創作歌曲,隔年參加「美國達人秀」選拔雖未晉級,但是把翻唱歌曲和自創曲〈Die Young〉上傳YouTube,那渾厚磁性、極具張力的嗓音,引來唱片公司關注。

十七歲時,查普爾與大西洋唱片公司簽約,以祖父的名字Chappell和其最愛歌曲〈The Strawberry Roan〉,結合為藝名Chappell Roan出道,就此踏上創作歌手之路,兩年後推出首張迷你專輯《School Nights》。

那時她的臉龐,還未有豔抹濃妝。她仍是一個保守小鎮女孩,以文青少女之姿登台,憂鬱抒情成為整張專輯的基調,吸引了一票粉絲。

文青歌手的清新臉龐受人愛戴,但對查普爾來說,她其實並沒有展現自己真正的模樣。

回顧那段年少得志的時光,她曾坦言:「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簽約時就像一陣旋風,我很激動、但也有點迷失,好像在四處徘徊。」查普爾定調自己的音樂風格是「民謠底色的黑暗流行音樂」,但她也形容,這時期的創作「有時是黑暗和悲傷」。

或許,就如她專輯收錄的第一首自創曲〈Die Young〉所唱:「你說你盼望早點死去、盼早點死去⋯⋯;你說,不明白是如何迷失自己的。⋯⋯如果可以擁有任何東西,你會想要什麼?」

與大公司簽約的查普爾,以為自己會這麼當著文青歌手走下去,某部分的自己,似乎也將「順理成章」死去,但她還在掙扎。

二○ 年,只是一個晚上、一家酒吧,卻霍然引爆了她的自我。


▲查普爾拿下本屆葛萊美新人獎,在台上直批音樂產業的宣言,贏得滿場掌聲。達志

洛杉磯同性戀酒吧引爆真實自我
〈Pink Pony Club〉成新一代酷兒國歌


那年,是查普爾搬到洛杉磯居住的第二年。某晚,她和友人來到西好萊塢當地指標性同性戀酒吧The Abbey,沒想到踏入酒吧的那瞬間,幾乎徹底翻轉了她往後的人生。

酒吧裡,人們因音樂而解放,男人可以嫵媚、女人可以率性,變裝皇后在舞台上花枝招展,人人性感且自由。初次踏入新世界,對查普爾來說,竟像是真正遇見了自己的靈魂。

「我突然意識到,我可以成為任何我想要成為的人,」當晚她滴酒未沾,拚了命地跳舞,浸淫在酒吧純粹的自由快樂,「我整個晚上都很清醒,我需要清醒地去經歷這一切,因為我感覺自己屬於那裡。」

這種奔放和家鄉小鎮截然不同。她想起,在家鄉總是很難做自己,會因與眾不同受到批判。而眼前的這片自由天地,是全然的愛與接受,查普爾說,「從那時起,我開始以真實的自我創作歌曲。」

二○ 年四月,她把那次經歷寫成〈Pink Pony Club〉並發行:「我知道你想讓我留下來,但我無法忽視我在洛杉磯的瘋狂景象。我聽說有一個特別的地方,男孩和女孩每天都可以成為女王。」

她曲風丕變,一改過去抑鬱文青調調,以大膽復古風格訴諸世人。

「我想穿一些奇怪、有趣的衣服,但我在〈Die Young〉中不能這樣做。而現在我需要做我自己,我想要有戲劇感。」變裝皇后彈著電吉他、舞者們盡情搖擺、還有她自己的熱舞,全拍進〈Pink Pony Club〉MV裡。她一直熱愛八○年代合成流行音樂,而現在那種懷舊閃耀的氛圍,正式從她體內被解放出來。

〈Pink Pony Club〉被認為是新一代酷兒國歌。然而,她沒想到,在歌曲發布短短四個月後,因新創作沒為公司帶來利潤,又遭逢疫情,查普爾竟被大西洋唱片無情解約。

轉眼間,她就結束了近五年的主流唱片歌手生涯,那時她也與交往四年多的男友分手。

查普爾只好回到保守家鄉,成為得來速咖啡店店員,也兼做保母、甜甜圈店員、製作助理。她沒有錢、工作不穩定,更買不起醫療保險——那正是在葛萊美頒獎台上,她所自述的真實經歷。

在家鄉奮力求生之餘,她並沒有放棄音樂,給自己一年的時間振作。查普爾回到少女時期在網路創作、翻唱的生活,只是這一回,她的創作忠於自我,更逐漸在TikTok引來迴響。

隔年夏天,〈Pink Pony Club〉在網路暴紅,這證明唱片公司看走了眼;同一年間,她陸續發布了〈Naked in Manhattan〉、〈My Kink is Karma〉等展現自己酷兒身分、致敬變裝文化的歌曲,並自費拍攝、製作MV,以獨立音樂人之姿唱遍了大小舞台。最後受到唱片公司Amusement Records賞識簽約。

二三年九月,她把所有本色創作,集結成專輯《中西部公主的崛起與衰落》(The Rise and Fall of a Midwest Princess),就像向世俗宣告:保守小鎮女孩已經覺醒,要大膽、狂野地走向世界。

她的形象也愈發勇敢,查普爾開始以變裝皇后的風格登台,「我真的把它當作一種身分了,『查普爾.羅恩』就是我的變裝,我感到非常自由⋯⋯,而我想做大家可以一起狂歡的東西。」


▲擺脫過去憂鬱文青的形象(右圖),查普爾以一身巨大粉紅蝴蝶裝登上科切拉音樂節的舞台(上圖),轟動現場,更在網路瘋傳點燃樂壇。

憂鬱文青變身「酷兒女王」
粉絲擠爆會場 從小帳篷躍第二大主舞台


經典全白臉譜、誇張的口紅眼影、比例過大的假髮,她的裝束也仿若小丑。其實小丑,正是她家鄉戲稱同性戀的說法,男孩們總嘲弄同性戀像小丑般跳舞,「但我喜歡純白的臉。我想,如果你想看小丑,我就給你看小丑!」她說。

接受音樂雜誌《滾石》封面專訪時,她更大方出櫃為女同志,直面群眾、也直面保守家鄉:「我是同性戀,但我本身並沒有問題。」

二四年,全球規模最大的科切拉音樂節(Coachella)邀請查普爾開唱,她一身巨大粉紅蝴蝶裝登台,轟動現場,更在網路瘋傳。過去的憂鬱文青,這次以狂野酷兒女王之姿,點燃樂壇。

四個月後,在芝加哥Lollapalooza音樂節上,因為朝聖查普爾的粉絲太多,主辦單位將查普爾從小帳篷改到第二大主舞台,甚至還在X上發布一張人潮擠滿會場的照片說:「這是查普爾的世界,而我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今,酷兒女王登上葛萊美獎台,以親身經歷證明,藝術自由和真實自我,才是市場價值。正如她曾在TikTok發表的短片:「抱歉,我只會創造經典,無法迎合你們商業公司的口味。」

挺酷兒和性少數,為年輕音樂人捍衛權利,查普爾寧可做自己而失敗,也不願偽裝成他人而成功。

女孩不再需要逐市場而居,因為狂野女王已經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潮流。 閱讀完整內容
今周刊2025/2月 第14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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