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明白自己並不混亂,而是一個在混亂世界裡感觸很深的人。若有人問我為什麼常哭,我會這麼說:「跟我常笑的原因一樣──因為我用心感受。」
──格倫儂・道爾(Glennon Doyle)
工作正在扼殺凱莉的心靈。
六年前,凱莉在大型郡立機構當上社會服務處處長,一開始很高興能夠領導團隊並改善貧困兒童的生活。長官都表示,她幹勁十足且企圖心旺盛,是副總職位的不二人選。她果然在三年內升任計畫、營運和行政副總裁。
擔任副總第一年,職責雖重但尚可應付,只不過在凱莉加入的第二年,團隊漸漸人手不足。起初,凱莉並不介意。她熱愛自己的工作,並以身為機構的頂尖人才而自豪。此外,她一直以來都被教導:優秀員工總是在超越自我。她認為這正是她在職涯中保持進步的要素。
日子漸漸過去,每週工作六十多個小時成為凱莉的新常態。她出席董事會並代表缺席的上司做出決定。她不顧一切地扛起收拾爛攤子的責任。然而,除了份內工作,她還要支援行政處長負責的重要計畫,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工作嚴重超量,凱莉的身心瀕臨崩潰極限。她的頭髮開始脫落,每天都要對抗偏頭痛。工作也影響了家庭生活,凱莉總是盯著手機,或是忙著回覆電子郵件,就連家庭聚餐也不例外。丈夫說她成了一具殭屍,女兒則說很想念「以前的媽媽」。
數月以來,同事幾乎每天告訴凱莉,如果沒有她,機構就會撐不下去。她將同事的評論視為恭維,但這種「沒我不行」的想法使她無法拒絕或授權。一想到要向上司承認自己處理不了那麼多事情,她就無比焦慮。如果他認為她不適任該怎麼辦?萬一因此被解僱了呢?她敦促自己更努力工作,心想所有問題只是她在小題大做。然而,事實擺在眼前,她已開始因為壓力過大而延誤工作,甚至連基本事務都會犯錯,但這只會讓她更加相信,去找老闆攤牌將會損害自己的形象,並錯失日後的升遷機會。
警鐘終於敲響,凱莉因呼吸急促和胸痛住院,被迫休八週病假。她以為自己已充分休息,但再度踏進辦公室的瞬間,恐懼感由然而生。當相同的焦慮和過勞又開始悄悄侵襲,她終於決定尋求幫助。於是她找上我,希望我擔任她的人生教練。
凱莉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掌控生活,每天都是一場漫長的打地鼠,她不知所措,以致沒有(或不能)處理問題,直到問題嚴重到無法忽視。她非常希望找回自己,還有曾經在職涯中獲得的成就感。同時,恐懼自己做得不夠好和對成功的預期心理,逼得她為了達到盡善盡美而犧牲自己。
儘管凱莉的情況很極端,但我的許多客戶都帶著類似的故事來找我──為了成功或完成工作而犧牲自己的福祉。他們知道情況不對勁,但不知道如何改變,也不太確定放棄長久以來的想法、習慣和行為會導致何種結果。於是他們繼續過著內心早已不堪負荷的生活。確實,這群人表面看來事業成功,但他們也深受情緒影響,無法忍受別人對他們的工作批評指教。對於凱莉這類人來說,意識到這一點是邁向職業和個人突破的第一步,我稱他們為「高敏感鬥士」(Sensitive Striver)。
什麼是高敏感鬥士
高敏感鬥士普遍具有高成就,也比一般人更注重自己的情緒、世界和周圍人的行為。許多人在校時就是明星學生,他們帶著同樣的奉獻精神、可靠性和雄心壯志走進職場。雖然他們大多在職場裡迅速崛起,日常中卻時刻面臨種種壓力、焦慮和自我懷疑。
如果以上描述引起了你的共鳴,那麼我要說:歡迎光臨,你可真是來對地方了!這些特質造就了你,可能讓你取得了非凡的成功。大家一方面欣賞你的熱情、個性的深度和認真負責;另一方面,在他人看來輕而易舉的事,例如做決定和從挫折中站起,卻會讓你跌入深淵。身為高敏感鬥士,你可能因為對自己期望很高而容易感到沮喪,使得你連小事都會過度思考。你也可能容易情緒失控,出現哭泣、恐慌或完全退縮的反應。那是因為當高敏感遇上高成就,往往會成為棘手的組合。我最近在IG看見一位粉絲為這種感覺下了個總結,他說:「我一向事事『過度』。」
高敏感鬥士不一定如此
你可能在想,高敏感鬥士只是另一種形態的完美主義者、成就超出預期或個性內向的人。雖然高敏感鬥士可能與一個或多個其他族群重疊,但那些族群都沒有充分體現高敏感鬥士面臨的掙扎。例如:
• 並非所有高敏感族個性都很內向。高敏感族和內向的人有許多共通點,例如需要更多休息時間,但研究表明,大約百分之三十的高敏感族是外向的,這意味著他們透過與人相處來獲得能量。許多內向的人也不像高敏感鬥士般,把工作視為自身的重心。
• 並非所有完美主義者都有自覺或成功的職涯。事實上,最成功的人很少是完美主義者(意即追求完美和設定高績效標準),因為完美主義會阻礙進步並導致無法做決定。
• 並非所有成就超出預期的人都是高敏感族。你不需要經歷敏感導致的高於正常的反應,照樣可以成為超級成功人士(比預期表現更好或更成功的人)。高敏感鬥士在解決衝突、設定界限或平息負面想法時往往不太順利,但並非所有表現優異的人也會如此。
那麼,你究竟是不是高敏感鬥士?
勾選聽起來像你的句子:
○ 我的情緒體驗總是深沉而複雜。
○ 我有強烈的欲望,想要在生活的各個方面超越期望。
○ 我認為自己很有動力,並樂於驅使自己實現目標。
○ 我渴望意義和成就感。
○ 在我採取行動之前,需要好好思考各項決定。
○ 我的內心總是不停地批判自己。
○ 我為人善良,富有同情心,對他人有同理心。
○ 我能敏銳地感知他人的感受。
○ 我經常把別人的需要擺在自己的需要前面。
○ 我很難設定界限,而且太輕易對別人說「是、好」。
○ 我一直在跟過勞的倦怠感奮戰。
○ 我很容易受到壓力影響。
○ 我很難關閉思緒,因為大腦總是充滿想法。
○ 我有強烈的情緒反應。
○ 當我措手不及或知道自己正被人盯著或評估時,我會感到焦慮。
○ 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
○ 我努力把事情做好,如果犯了錯誤,我會嚴厲地批判自己。
○ 我經常陷入優柔寡斷和無法分析的困境。
○ 我很在意別人的意見和批評。
如果你勾選了九個以上,就可以確認自己是高敏感鬥士。
• 並非所有完美主義者都有自覺或成功的職涯。事實上,最成功的人很少是完美主義者(意即追求完美和設定高績效標準),因為完美主義會阻礙進步並導致無法做決定。
• 並非所有成就超出預期的人都是高敏感族。你不需要經歷敏感導致的高於正常的反應,照樣可以成為超級成功人士(比預期表現更好或更成功的人)。高敏感鬥士在解決衝突、設定界限或平息負面想法時往往不太順利,但並非所有表現優異的人也會如此。
那麼,你究竟是不是高敏感鬥士?
勾選聽起來像你的句子:
○ 我的情緒體驗總是深沉而複雜。
○ 我有強烈的欲望,想要在生活的各個方面超越期望。
○ 我認為自己很有動力,並樂於驅使自己實現目標。
○ 我渴望意義和成就感。
○ 在我採取行動之前,需要好好思考各項決定。
○ 我的內心總是不停地批判自己。
○ 我為人善良,富有同情心,對他人有同理心。
○ 我能敏銳地感知他人的感受。
○ 我經常把別人的需要擺在自己的需要前面。
○ 我很難設定界限,而且太輕易對別人說「是、好」。
○ 我一直在跟過勞的倦怠感奮戰。
○ 我很容易受到壓力影響。
○ 我很難關閉思緒,因為大腦總是充滿想法。
○ 我有強烈的情緒反應。
○ 當我措手不及或知道自己正被人盯著或評估時,我會感到焦慮。
○ 我對自己的要求很高。
○ 我努力把事情做好,如果犯了錯誤,我會嚴厲地批判自己。
○ 我經常陷入優柔寡斷和無法分析的困境。
○ 我很在意別人的意見和批評。
如果你勾選了九個以上,就可以確認自己是高敏感鬥士。
高敏感鬥士的成因
敏感是一種人格特質,而非障礙。它是你無法改變的重要部分,透過兩種機制實現:
一、先天,也就是遺傳和生物學等先天特徵。
二、後天,意指教養和環境。
先天:你的遺傳禮物
大約百分之十五到二十的人口遺傳了一組特殊基因,導致感官處理敏感(sensory-processing sensitivity,簡稱SPS,這是高敏感族的科學專門術語),說明你有一個高度協調的中樞神經系統。研究表明,高敏感族在注意力、策畫行動、決策等方面具有更活躍的心理迴路和神經化學物質,並有強烈的內在體驗。換句話說,你善於精確地引導注意力,做出思考周密的選擇,並激發豐富的洞察力,將偉大的想法帶到檯面上。
研究人員認為感官處理敏感一直延續至今,因為它提供進化優勢。心理學家伊蓮・艾融(Elaine Aron)博士首次發現這項特徵,她認為感官處理敏感是一種「先天生存策略」,幫助高敏感族應付史前時代無法預測的生活環境。暫停和觀察是感官處理敏感的兩大標誌,也是史前人類非常寶貴的特質,幫助他們躲避掠食者及各種傷害。具備感官處理敏感的人能夠獲取環境線索,與較不敏感的人相較之下,更能察覺細節,進而做出更明智的決定,還能在遭遇危險時突出重圍。
雖然我們可能不再需要注意危險的野外,但感官處理敏感仍然是一項無價的特質,因為主管總會將高敏感族視為他們的頭號幹將。這類人具有創新精神,致力於公平,擁有他人缺乏的領導長才。然而,過度協調每一個微小的互動和內在體驗,也可能令他們沮喪。有些情況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僅造成適度壓力,卻會導致高敏感族大當機,尤其是當某些因素失控時。即使是強烈的幸福和喜悅,也會耗盡高敏感族的心力。這是因為當先天的敏感與心理敏銳度結合時,可能導致你對周圍人的需求有更強烈的反應。事實上,《澳洲心理學雜誌》(Australian Journal of Psychology)二○一五年發表的一項研究發現,敏感往往與壓力大產生關聯,原因來自高敏感族處理情緒的方式。當事情進展不順利,高敏感族的壓力荷爾蒙往往會飆升,而且他們很難表達壓力對自己的影響。最糟糕的是,他們傾向於迴避或退縮,這絕對不是解決衝突最健康的方式。研究人員還發現,高敏感族如果不處理自己的感受,會感到更加沮喪和無能為力。
後天:敏感的汙名
儘管遺傳學是這片拼圖不可或缺的一塊,但教養也會影響你對內在和周圍情況的反應。從孩提時代開始,父母、老師和朋友可能會因為你過度堅持而頻繁對你說:不要再有壓力了,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自以為是。現在,主管和同事卻告訴你:臉皮要厚一點。也許你想知道,為什麼他人可以冷靜而自信地應對挑戰,你卻為了小事而數日不知所措。
儘管這些感覺完全正常,但你可能認為它們意味著目前的自己不夠好,你必須改變才能被人喜歡和接納。身為高敏感鬥士,我的生活同樣充滿了來自他人和自己的不安全感與批判。我從小就覺得自己像個怪人,隨著年歲增長,我漸漸相信自己有缺陷。直到大學和研究所畢業,我已經學會隱藏真實需求和感受,只讓別人看到我認為他們想看的東西。跟許多高敏感鬥士一樣,我經常把自己逼到精疲力竭的邊緣,努力不辜負他人及我對自己高得離譜的期望。如果任其發展,這種傾向可能導致你向外而不是向內尋求認可。更糟糕的是,你可能會嘗試將它隱藏起來,當作需要適應的一種生存機制,而不是像我一樣化敏感為助力甚至是超能力。如果你曾經嘗試,便會明白這麼做只是徒勞。當你抗拒真實本性時,就會引爆內在戰爭。
對於女性來說尤其如此。雖然目前的研究表明,敏感並沒有性別差異,但存在難以忽視的歷史和社會現實。例如,在成長過程中,女孩被教導要隨和並聽話。到了十幾歲,將近百分之四十五的女孩說自己「不允許」失敗。她們以過度擔心和強調負面情況來應對壓力──這種反應只會被高敏感鬥士的周密思考與強烈感覺所誇大。傳統觀念中的女性應該舉止優雅、說話溫柔,還要討人喜歡,這會阻礙她們維護自身權益,職場上也無法跟男同事並駕齊驅。接下來看看男性方面,男子氣概這種「有害物質」阻礙了男人接納與生俱來的敏感,因為這種特質通常等同於「柔弱」。儘管研究表明,男嬰比女嬰更容易出現情緒反應,但小男孩在成長過程中,往往認為男子氣概是由支配和攻擊性來衡量的,導致他們隱藏真實本性。結果,許多男人幾十年間都在否認天性,過著不適合自己的生活。
行動策略:了解自己
高敏感鬥士有許多不同類型,但最常出現六種核心特質,每一種首字母組合起來,恰巧可形成「STRIVE」(努力、奮鬥)這個字。你可能會在下列某些描述中輕易認出自己,而其他描述可能覺得不熟悉或不相關。沒關係,STRIVE特質本就和其他個人特質一樣,會有著各式各樣的程度差異。
敏銳感受(Sensitivity)。處理複雜訊息對你來說再自然不過,因為你具有敏銳的洞察力,對於內在與周遭發生的事有強烈反應。你在條理分明和規律步調下發展得最好。一旦少了這些,你很容易受到過度刺激,尤其是當你處於壓力之下的時候(無論是真實的還是想像的)。
周密思考(Thoughtfulness)。你有很強的自我意識、反思能力和直覺。你辨識細微差別及整合訊息的能力使你特別具有原創性和創造力。另一方面,你的大腦經常高速運轉,過度分析日常經歷;而你高於常人的自我意識,也可能使你從有所自覺的正常狀態轉向自我批判。
富責任感(Responsibility)。你很可靠,大家信任你並期待你的協助。你努力工作(可能是錯誤的),不忍心害別人失望,即使這需要犧牲自己。你始終渴望被人喜歡,總想取悅他人,使得你疲於奔命,最後精疲力盡。
內在驅力(Inner Drive)。高敏感鬥士的表現往往超出預期,不僅締造亮眼的績效,生活各方面也交出漂亮的成績單。你將大量精力投入職涯中,非常在意自己是否發揮影響力。沒有什麼比實現目標或從(很長的)待辦事項清單中劃掉某一項更能令你興奮,但你往往為成功設定了不切實際的高標準。
高度警覺(Vigilance)。你能敏銳地適應變化並善於察覺環境的微妙之處,從主管的肢體語言到會議的氛圍,你都能精準掌握。你善於傾聽並努力回應人們的需求。然而,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可能會令人精疲力盡,你有時可能會無端察覺到根本不存在的危險或威脅。
豐富情感(Emotionality)。你真誠又善解人意,對事物的感受強烈,還有複雜的情緒反應。你既能體驗到大量正面情緒,比如靈感泉湧與無限感激,但也可能陷入煩惱和失望等不愉快的情緒中。
雖然這似乎有悖常理,但當這些特質發揮到極致時,實際上可能會成為一種負擔。例如,注重細節固然很好,但如果你需要閱讀每封電子郵件十次才能放心按下「發送」鍵,你的工作效率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陷入停頓。如果你忠誠和關懷到極致,那麼團隊自然產生的個體差異可能會讓你脫離正軌,或阻止你建立保護個人福祉的界限。正因如此,高敏感鬥士的首要任務有三:了解自己、了解STRIVE特質如何影響生活,並重新平衡你可能過度使用的任何特質…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