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談的先決條件,布局


情境模擬是約談開始前最重要、也最常被忽略的一環。調查員之所以沒有先做情境模擬,理由不是太忙,就是覺得沒有必要。其實,只要事先準備好一張,適用於多數例行約談的核對清單,就能有效縮減約談準備時間。

我是最佳人選嗎?

調查員應該閱讀案件檔案、了解嫌犯,並問自己兩個問題:「假如我是嫌犯,我會希望由誰來跟我說話?為什麼?」以及「我是負責這次審訊的最佳人選嗎?」如果案件很重要,而你認為自己無法勝任,那就找一位更適合的人。你要誠實面對自己的能力。

一對一的效果最好

一對一談話,是最有可能取得嫌犯自白的方法。假如無法採取一對一談話,調查員也不能超過兩位。因為問話的人超過兩位,就會讓約談對象過度焦慮,雙方難以建立融洽關係。

假如有兩位調查員要一起對證人進行約談,就要事先決定由誰來主導這場約談;以免偵訊對象產生角色衝突的困擾。

輔助人員的角度

做筆記的工作可以全權交給輔助人員,讓主導的調查員更專注與被訊問者談話。另外,主導者採用的角度可能有疏漏之處,因此輔助人員可以用不同的角度觀察約談對象,找出被遺漏的敏感話題與言辭。再者,主導人撰寫約談報告時,輔助人員可以提供一些線索。

輔助人員可以在約談對象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透過傳遞強烈的非言語訊號鼓勵或譴責對方,測試他的誠實程度。輔助人員可以藉由點頭、偏著頭、開放姿勢、微笑等非言語線索,從誠實的約談對象身上獲得更多的細節資訊。相反的,說謊的約談對象面對同樣的非言語線索,提供的細節明顯減少。仔細觀察約談對象的反應,就可以找出誠實或說謊的跡象。

調查員年輕,對方容易反客為主

調查員的年紀也應列入考慮。年紀較大的調查員,可能會讓自幼遭父親拋棄的被訊問者感到有如面對父親般的權威。反之,假如調查員年紀小,會給人天真、沒經驗,且可操縱的印象。不過,年輕調查員也能假扮成學生或徒弟,對付自以為是老師或愛說教的被約談者。

特定情況下,得由女性約談

多數案例當中,性別通常不會影響約談的結果。不過,當女性人員約談男性嫌犯,可能會讓對方覺得有機可乘,但這必須視約談對象的個性而定。然而,女性人員約談對象是中東籍嫌犯時,將會遭遇較大的困境,因為多數中東男性認為女性不宜拋頭露面。但是,中東籍嫌犯可能會因為有機會跟女性對話而感到好奇,因為在他們的文化中,一般情況下無法與陌生女性交談。因此,女性調查員可以扮演媽媽、阿姨或姊妹的角色,因為中東籍嫌犯慣於與親近的女性家人對話,若女性調查員扮演這些角色,他們就能更自在的談話。假如他說自己不能跟女性說話,調查員可以反駁他:你平常不會和媽媽、老婆、女兒說話嗎?

你想要套出什麼?

約談前你應思考一下,這次任務想達到的成果──目標明確才能提高成功率。

1.取得自白:如果此次偵訊的目標是讓對方招供,你必須先詳閱適用的法令規則,並牢記在法庭上要證明嫌犯有罪,需要哪些必要條件。若嫌犯招供的內容不足以證明其有罪,就會減少這份自白的法律效力。請記住,有些嫌犯不會完全招認、只會承認許多與案情無關的小細節,但調查員可以把這些拼湊起來,進而構成完整的自白。

2.套出線索:如果約談目標是取得可以用的線索,你必須先思考要單刀直入的問,還是誘哄約談對象來套出資訊。

3.培養線人:若約談目的是建立長期的消息來源,那關鍵就是替長期關係打好基礎。約談過程中緩慢而循序漸進的閒聊,較能建立持久的信任關係。

4.蒐集情報:如果約談目標是蒐集情報,那被訊問者透露的任何資訊都非常重要;因此調查員應該讓對方暢所欲言。不必侷限於蒐集罪證,而是要擴大約談的範圍,盡可能納入相關話題。

招供的重要性

在法庭審判時,提出犯人的自白,法官就更容易做出有罪判決。自白證據比目擊者指認與品格證人(譯按:替被告的品格和聲譽作證的證人)更有力。事實上,自白證據本來就不利於被告,所以即使根據邏輯與法律判斷這份自白很可疑,但多數人仍會部分採信。

偵訊就是場表演

任何在約談現場的人事物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推動約談以達成目標。就像舞臺劇演出一樣,約談現場的演員(你)、服裝道具都舉足輕重。調查員則是這齣即將開演的舞臺劇導演。事前你必須計畫約談的地點(舞臺)與時間、編寫約談腳本、選擇演員並挑選可達成目標的道具。

編寫腳本很重要。優秀的調查員不但會擬定腳本,還會盡可能記下更多的案件相關資訊。語言能力是調查員最主要的工具。偉大的哲學家卡爾.維根斯坦(Karl Wittgenstein)曾說:「我所掌握的語言能力,決定了我能掌握的世界範圍。」因此調查員在進行約談之前,應通曉街頭黑話、技術名詞或當地的習俗。特別是偵辦電腦詐騙、白領犯罪與網路攻擊時,更要先搞懂「行話」。

任何舞臺表演要成功,就一定要經過多次排練,約談也一樣。你必須排練開場介紹、座位安排;以及其他意料之外的狀況,例如對方的朋友、律師或父母到場。請盡你所能的感受偵訊室內的氣氛,並預測約談的緊張程度。

想像一下你與約談對象互動的畫面,傾聽自己在腦海中施展約談策略的聲音。計畫越周延、排練越多次,成功率就越高。記住,沒有任何事物能保證約談成功,然而一旦缺乏計畫就會導致失敗。

角色扮演練習

調查員在驅車與嫌犯或證人見面之前,可先找另一位同事模擬約談情況,一人扮演調查員,另一人扮演被訊問者,接著兩個人再依照約談時可能出現的情境來互相質問。事前的角色扮演能幫助調查員做好心理準備。

臨機應變

不管你計畫得多周延、排練再多次,事情還是有可能出錯。如果預先準備的策略失敗了,調查員必須立刻改變話題的範圍與方向,以及約談技巧。調查員的方法若具有彈性,就有機會運用其他手法來達成目標。

早上問還是晚上問?哪種有效

什麼時段問話最理想?你必須先評估約談對象,以及約談話題的範圍與重要程度。若要漂亮的達成約談目標,應該在對方筋疲力盡,還是精神飽滿時約談最有效?

早上:多數人在早上都比較機警、靈敏,也比較留意細節。而且早上約談,也能讓調查員有充裕的時間深入探問。

下午:下午約談最能讓對方招供,因為人們在這時通常精神疲乏。不過下午約談對象可能要去學校接小孩;而大城市尖峰時刻的交通,也可能擠壓到約談時間。另外,如果約談是在對方的工作地點進行,可能會讓對方無法準時下班。

晚上:多數人在一天結束之際都身心俱疲。有鑑於約談目標與提問的性質,晚上約談最好在對方家裡進行,在對方住所約談有個好處:嫌犯少了同事或共謀者的保護,就有較大的機會配合警方。

在警局還是在嫌犯家中最有效?

約談地點也會傳遞訊息給訊問者,所以必須謹慎選擇問話環境。

警察局:這個環境帶有威嚇意味,而且是能讓調查員全盤掌控的地點。但有些需要避免威脅意味的約談,最好選在不那麼令人畏怯的場所,對方才會開誠布公。

對方的公司內:在對方的工作地點進行偵訊,會讓調查員陷入難以掌控全局的劣勢,但對方通常會比較自在。

另一方面,調查員進出辦公室時,被訊問者難免會成為公司同事的目光焦點;因此,如果你能審慎行動,對方就比較願意合作。

對方的家中:在自己家中會最有安全感,但調查員就變成客人,隨時都可能被請出去。不過,在對方家裡約談有一個好處,就是嫌犯較願意允許調查員搜索他的電腦;而且調查員有機會觀察並評估這間屋子的內部,藉此推測對方的行為特徵與生活型態。

人們通常會用「身分主張」(identity claims,代表他們真正的人格與信念)來裝飾住家。海報、書籍、小擺設、宗教文物與室內裝潢,通常會透露被約談者的心理狀態。這棟房子是很整潔,還是一團亂?家裡井然有序的人,通常都比較有條理、意志堅決、有一張嚴密的行程表;而家裡一團混亂的人,通常比較猶豫不決、對各種選項抱持開放態度。調查員若能窺見對方的行為特徵,就能立即調整約談策略。

人們在職場與家裡的表現可能有差異,調查員應該將這些不同處記錄下來。同樣的,人們也會刻意布置招待客人的區域,表現出明確的形象。調查員應在布置過的區域中尋找證據,例如注意小擺設上有沒有灰塵,因為有條理的人替桌子清灰塵時,也會一併清理桌上的擺設;也可觀察房間角落是否乾淨,因為有條理的人會用吸塵器清理房間的每個角落。你得深入觀察這間房子,看看其他區域是不是和開放區域一樣整潔。

汽車內:車內不是理想的約談場所,因為雙方會並肩坐在前座,不然就是調查員必須回頭與後座的嫌犯談話。這種密閉的環境,大幅限制調查員能使用的技巧。但汽車倒是最適合聽取線人的報告,因為調查員與線人的關係通常較為友善,沒有敵對性。

餐廳:餐廳與其他公共場所屬於較中性的場所,調查員仍可掌控環境。當要進行多次約談時,餐廳都是第一次會面的最佳地點。若約談需要錄音,調查員必須事先於同時段造訪該餐廳、以了解情況。離峰時間的噪音倒無妨,但尖峰時間的噪音可能會降低錄音品質。

偵訊攝影,只能嫌犯入鏡

醒目的攝影機,可能會使被訊問者心生恐懼、不敢多話。不過,約談開始幾分鐘後,對方就會忘記它的存在。要注意的是,你在約談時使用攝影機的方式,必須遵守你所屬機關的政策。

如果要替約談過程錄影,那麼進行約談的人員只要一位即可,因為嫌犯所有供詞都會被錄下來,也就不需要多派一人做筆記。這也讓調查員能夠專心談話。

攝影機的角度也是考量重點。替約談過程錄影時,應該只有嫌犯入鏡。焦點只放在嫌犯身上,可避免調查員的行動影響到未來陪審團的判斷。只錄約談對象腰部以上、且調查員不入鏡的話,比較不會給陪審團壓迫感;攝影機若設置在調查員的背後上方、對著被訊問者,此種視角的影片會讓陪審團覺得壓迫感較高。請記住,不管最後攝影機錄到什麼,你都得全盤接收。

對方正看著你做筆記

調查員應盡量記住所有重要的事實,做筆記時不須把瑣事也寫進去,但寫筆記的頻率又不能太少,只有當對方說出歸罪陳述(按:導致被告人確定有罪的陳述)才寫筆記。

被訊問者通常會觀察調查員做筆記的動作,來了解警方究竟掌握多少實情。

黃色橫條紙是大忌

偵訊嫌犯時應避免使用黃色記事本,因為黃色令人聯想到律師與法庭,可能會造成反效果(按:因未漂白的原色紙張定價最便宜,美國執法人員常使用黃色便條紙)。如果有必要寫筆記,調查員應使用七.六乘以十二.七公分的記事卡片或一般的紙張。

尷尬?失望?請繼續練習

若想學會新技巧,你必須勤加練習。在這段過程中,有時候會覺得洩氣然後放棄,而尷尬、無法快速熟練新技巧,或是過於沮喪,都可能會成為放棄的原因。

而學習曲線(The Learning Curve)就是在描述人們如何學到新技巧。學習過程的第一步叫做「自由落體」(Free Fall):人們還沒習慣使用新技巧,其效果就會不如預期,會因此感到尷尬或失望,然後放棄新技巧,再回頭用自己習慣的低效率方法。因此調查員必須撐過自由落體期間,達到技能專精。

讓對方替你做筆記

一直寫筆記可能會導致你無法成功與被訊問者建立關係。提供你一個替代方案:讓對方幫你做筆記。將筆記本交給被訊問者,請他確保上面的地址、地點拼音及其他資訊是正確的。

當約談結束,請被訊問者再確認一次紀錄是否正確,接著再請他寫下這次約談的結論,以免你誤解他剛才的陳述。最後,告訴他「為了避免事後這份紀錄遭竄改」,請他在每一頁的背面簽下全名、當天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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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薛佛(John R. Schafer)、喬‧納瓦羅(Joe Navar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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