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伯精密

文／高士閔 攝影／程思迪

二○ 二○ 年初，COVID-19疫情爆發，死亡的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為了家人的安全，民眾早起排隊、驅車南下，卻連一個口罩也不可得，甚至有人上網發問：口罩可以戴幾天？

疫情隨時一發不可收拾，但台灣八成口罩又來自進口，遠水救不了近火。青黃不接之際，有一個產業站了出來，組成國家隊，專門生產口罩。它就是工具機產業。

當時，哈伯精密董事長許文憲接手工具機協會理事長滿三個月不久，才剛過試用期，但一聽聞政府要在台灣生產口罩機，他毛遂自薦。在同業的幫助下，短短四十天架設起九十二條產線，解決了國人的燃眉之急。

如今，疫情的陰霾散去，國人也脫掉陪伴自己三年的口罩，那國家隊呢？

「死無葬身之地，」許文憲忿忿表示。 隨著日圓兌美元匯率貶破一百五十日圓，台灣工具機出口也一路往下掉。根據工具機公會的統計，今年十月台灣工具機出口金額較去年同期減少二四．四％，已連衰退九個月。

反之，日本工具機的出口卻有顯著成長。工研院產科國際所經理黃仲宏用了一頁投影片：日本大廠發那科的機器手臂今年累計出貨一百萬台，為全球第一，說明情勢之嚴峻。

日圓貶值的衝擊有目共睹，「政府還在講明年休幾天、去日本多便宜，」許文憲嘆息，企業該怎麼辦，它卻連講都沒講。

許文憲強調，他不是要政府馬上讓新台幣貶值，這也不切實際，但總得提出一些措施，譬如對貨幣、利率的計畫、對學校、人才的投資等。然而，「不論哪一黨，還是整天只在鬥嘴。」不可否認，在看到工具機於疫情中的貢獻之後，政府有增加採購，但這卻沒解決產業的根本問題：缺人。

整頓產線！把零件、原料變通用款
庫存減半，倉儲空間空出三分之一

面對內憂外患，許文憲也沒想坐以待斃，創業至今四十餘年，什麼難關他沒遇過，「就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老一輩企業家，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景氣不好，就回家蹲馬步，」 許文憲進一步解釋，二○二一年供應鏈斷鏈，他就發現，「錢都被原物料和航運賺走了，」製造業只能靠殺價搶單。為了守住利潤，哈伯開始了產線的整頓。

舉例來說，台廠為了爭取訂單， 經常會做少量多樣的客製化產品。長期累積下來，零件、原料的款式越來越多，每一種都要備料，就會造成庫存的壓力。

「這要從設計端開始改善，」許文憲舉例，像是客製化產品的主要零件變成通用款。經過兩年的改善，「料號減少四○％，」庫存量降低一半，倉儲空間也空出三分之一。

不只原料能整合，產品也可以整合。哈伯精密營業部經理吳斐然曾在一位客戶的工廠中，看見工具機旁圍繞一圈冷卻器，她就想，如果整合到一台設備上，不就能一次解決客戶所有的問題？如此一來，同樣是客製化產品，卻不用生產多種型號，產線不用頻繁變換，待機時間下降，產能增加。 過去員工太忙，趁此時專心改善流程
台日條件一樣，「接下來就比氣長」

然而，對於那些做三休四，接不到訂單的人來說，哪有錢做改善？

「好天累積雨來糧（編按：平時要節儉，碰到雨天或不能工作，才有飯吃），」許文憲表示，就先用以前公司存下來的錢。

吳斐然補充，「哈伯沒有任何一位員工放無薪假！」她不否認，訂單確實變少，也會拜託員工把特休請完，但就算員工來上班，也不會沒事做，他們得忙著整理、整頓，「操作設備的員工會一起參與設備優化與自動化，他們才知道什麼是缺點、該如何改善、提升效率，」往年工作太忙沒空，現在反而能好好改善流程。

也是因為這兩年陸續做了一些整理、整頓，「今年才有一點喘息的機會，」許文憲表示，日本也缺工、一樣原物料價格飛漲。換言之，台日的管理條件是一樣的，差別只在它們有匯率優勢。「接下來就是比氣長」，一旦能撐過，「我們是準備好的，」才可以馬上接單。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