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港是全美最繁忙的港口⋯⋯加州聯邦眾議員賈西亞說，這不是一天的事，幾個月後就可見真章。這會掀起經濟連鎖效應，每個進港的空置貨櫃代表更少工作機會、倉儲與貨運。

文／廖漢原（中央社駐紐約記者）　圖／美聯社

美國5月回股市升至美國總統川普4月歷經關稅風暴，去年11月當選時的水準。雖然美國的經濟成長與消費者信心在陰霾下都陷入新低，但關鍵的就業數字仍強勁。第一輪關稅戰烽火傷了美國信譽，美元與美債大幅走跌，但核心經濟力量暫時未見降低。

川普關稅戰劍指中國
美中惡意關稅難以為繼

川普關稅戰的核心是年度雙邊貿易額約6,000億美元的中國。4月初，美國對中國商品徵收的關稅提高到145%，這使兩國之間的許多貿易陷入停頓。關稅導致美國企業在全球範圍內調整業務，減少從中國進口，增加從越南、墨西哥等其他國家進口。關稅並迫使中國工廠關閉，部分美國進口商也瀕臨破產。

《紐約時報》曾報導，高關稅給美國企業帶來的痛苦讓川普難以承受，川普的官員表示，選擇對美國最大的貿易夥伴之一徵收的關稅是不可持續的，他們正在努力降低這些關稅。

美中兩國在5月中確認第一回合惡意關稅暫時叫停，美國對中國進口商品的最低稅率從145%降至30%；中國對美國商品的進口關稅從125%降至10%，兩國還同意舉行會談以穩定兩國關係，全球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2024年美國對中國貿易逆差高達2,954億美元，較2023年上升5.8%。逆差問題不解，美國仍是全球貿易失衡下的損失者，對美貿易出超國仍須面對匯率與高關稅的壓力。

美國雜貨店夏季的難題
搖擺關稅影響到貨價格

川普的不確定性是全球金融市場動盪主因，但已見清晰政策與手段─華府以戰止戰，透過貿易協商，以關稅、匯率等手段處理貿易逆差與高額負債，強勢調整強勢美元下的美國經濟體質。因此官員嘴上的威脅未必是最後結果，市場已習慣「不確定成為一種確定」」。

關稅對實體經濟影響是長遠的，金融市場未必與實體經濟掛鉤，但最終仍然會反映戰況；商家則得面對營運成本長期大幅增加，消費者見價格提高、購買意願下降，搖擺的關稅還是讓各國神經緊繃。

在紐約市區，無論是韓國城、拉美社群或華埠，進口商品業者去年底開始超額進貨，年初更大量囤貨。業者在關稅生效前闖關，導致美國第一季貿易逆差較上季大升14%。在中城西區街角雜貨店擔任櫃檯營業員的羅瑞莎（Roressa）說：「已經換了一批價格標籤，應該還會再換。」羅瑞莎店裡貨架上的調味料、衛生紙、咖啡與罐裝飲料都已悄悄漲價。

長期透過批發商自中國進口近乎所有營運物料，這是華埠商店可以提供相較曼哈頓黃金地段商品更親民價格的主因，但這種商業模式如今難以為繼。從布魯克林（Brooklyn）到法拉盛（Flushing）的華人商店，大量自中國進口的零售商品近期已調價。一名業者說，很難想像6月之後情況，只能小幅慢慢調。

開打首月沒影響就業
關稅效應下半年浮現

關稅壁壘一如大部分經濟學者預期，將傷害美國與全球經濟；美中經濟脫鉤短期內也不利於美國。但關稅成為國家之間的競爭武器，勝負視國家經濟體質能否因應。對美國而言，月、5月的變化還無法全面反映關稅效應。

美國今年首季國內生產毛額（GDP）以年率計算萎縮0.3%，今年消費信心已連續三個月下降，都是可能出現通膨與衰退的警訊。

不過最核心的就業尚未受到衝擊，4月創造17萬7,000個新工作機會，高於預期，失業率仍位於4.2%低水準，顯示美國民眾暫未面臨失業和找不到工作的危機，勞工市場仍然活躍，資產價值暫時未見明顯落差。但下半年難以樂觀，美國恐將因貿易規模萎縮，面臨職位減少與失業率提高的困境。

空蕩港口無聲經濟海嘯
美中5月會談暫喘口氣

加州洛杉磯港（Port of Los Angeles）是全美最繁忙的港口。過去三十多年，來自中國的貨櫃出海約一個月後抵達；10天後，貨品經鐵路或陸路運至其他城市。

美國自4月初對所有中國進口貨品開徵145%關稅，中國以125%關稅報復，兩國貿易形同斷鏈，港口面臨第一波無聲的經濟海嘯。

加州選出的聯邦眾議員賈西亞（Robert Garcia）接受新聞頻道MSNBC訪問說，人們可能不瞭解問題嚴重性，關稅戰衝擊經濟與勞工，港口貨櫃量前所未有地下跌，抵港貨櫃空蕩蕩，來自中國的貨櫃大幅下滑超過三成，這是碼頭工人的災難。

他說，幾週、幾個月後就可見到工人沒事做，沒有多少貨櫃可運載，消費者也將感受貨架商品價格衝擊。這不是一天的事，幾個月後就可見真章。這會掀起經濟連鎖效應，每個進港的空置貨櫃代表更少工作機會、倉儲與貨運。

從川普到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都認為當前美中貿易戰將難以為繼，雙方都希望對方先表達善意，降低關卡啟動協商；北京揚起民族主義堅持「不跪」，不在壓力下上談判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不可能在沒有幕僚協議前直接與川普公開對話。

加州的洛杉磯港與長堤港空櫃堆砌，中國快時尚希音（SHEIN）在廣州的廠房與包裹中心，因高關稅與郵寄限制成重災區，失業潮浮現。美中高階官員快速決定5月中在瑞士會談，預料關鍵項目在雙方回到3月初關稅水準後將暫獲舒緩。　

代表零售商的全美零售聯合會執行長馬修．夏伊（Matthew Shay）接受《紐約時報》訪問時說，這一暫停「為冬季假期訂購商品的零售商和其他企業提供一些短期緩解的關鍵第一步」。許多零售商和其他進口商也表示，美中兩國將再次有更多的貿易往來，這讓他們鬆了一口氣，但希望暫緩實施的時間能多於90天。

美國進口業者年初雖已大量自中國進貨，但僅能支撐兩個月至三個月，兩國近乎一個月的斷鏈，預計將再出現大幅搶運潮。從6月8日美國兒童節、8月學生開學，到萬聖節、感恩節、耶誕節，關稅戰若再起，美國消費者仍將首次度過「沒有中國製造」的重要節慶。

川普拆解全球經貿體系
美中持續較勁後果難料

美國社會表面看似平靜，但頗有山雨欲來的悲觀氣氛。白宮要員放低姿態，明言民眾生活可能面臨物價上漲、商品短缺短期衝擊，但長期可見製造業回流，藍領工作增加、薪資提升、住房可負擔等美國夢回歸。

自由派與全球化經濟學者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提格里茲（Joseph Stiglitz）、克魯曼（Paul Krugman）等，認為川普政策將造成通膨、衰退，甚至難與中國競爭。

美元、美債與美元計價資產在全球面臨挑戰。即使美國已歷經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金本位調整至美元本位、石油危機、《廣場協議》（Plaza Accord）與2008年華爾街次貸金融風暴。但學界多認為，川普這次為美國經濟轉骨，國際形勢與美國優勢難與過去比擬，未必一帆風順。

關稅理論與抗中派學者貿易顧問納瓦洛（Peter Navarro）、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米蘭（Stephen Miran）與國家經濟會議主席哈塞特（Kevin Hassett）等已控制美國經濟駕駛艙，全力朝實踐競選承諾方向前進。《華爾街日報》指出，高關稅已讓美國製造業小幅調整，中小型工廠擴大開工，增聘員工；承諾投資的大型企業如蘋果（Apple）、輝達（Nvidia）等還需時間觀察。

川普無分盟邦與敵國大幅課徵關稅，各行各業面臨全球最大經濟體拆解經貿體系的嚴峻挑戰。川普要求製造業回歸，人們習於半世紀的供應鏈重新洗牌，從成衣、自行車零件到稀有金屬與半導體，都可能遷廠或關廠。甚至關稅戰之後的貨幣戰，也可能造成國家財富移位。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