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曜麟、楊舒媚

由台北政經學院基金會、和平與安全中心、中華戰略暨兵棋研究協會舉辦的「台海防衛兵推」，因請來美日台名將而備受關注。這場號稱「總長級」的兵推，龍頭管制組有兩位重要角色，一位是前參謀總長李喜明，另一位是李喜明的老師、前美軍太平洋司令布萊爾（Dennis Blair）。

布萊爾和台灣淵源深厚，曾在漢光19號至23號，連續以資深觀察員的身份參與，李喜明說，國軍現在的聯合兵棋推演系統（JTLS）、聯合作戰訓練系統，都是在布萊爾建議下建立的。布萊爾對台灣軍方影響深遠，對台灣軍方的整體實力及建軍備戰也有一定了解。布萊爾在兵推之後，與重要媒體面對面，道出他對台海局勢的整體觀察。而這次兵推中，其實呈現了美軍願意為台灣一戰，問題是，軍事必須聽命政治，而美國目前有一位不可測的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假如在極端的狀況下，美國政府決定袖手旁觀，台灣必須孤軍奮陣，在無美日協防下，台灣能靠自己贏得與中國的戰爭嗎？

川普為台海最大變數
布萊爾：台灣被孤立可能性不大

布萊爾說，他認為台灣可以撐一段時間，但不是無限期，如果完全沒有人援助台灣，最終在數量上仍會產生差距，中國即使付出巨大代價，最終還是可能得逞。不過他認為，這種情況發生的機率很低，也就是台灣在遭到攻擊時會被完全孤立、單獨作戰的可能性不大。

布萊爾表示，他知道外界有討論，認為現任美國政府正在淡化對盟友的承諾，或是「美國優先」是否等於「美國孤立」？但應該需要更深入地看待這個問題。他說，在美國境內，看到中國持續把美國向外推，這有助於激發美國民眾的競爭心理，現在美國也採取比較多經濟上的措施，包括供應鏈脫鉤，以及國防預算增加，從過去到現在，也會一直這樣。

布萊爾指出，若中國對台灣發動無端攻擊，這將對整個國際秩序構成重大挑戰，因此美國、日本、菲律賓，以及本區域內其他支持國際秩序的國家，都很可能會出手援助台灣。布萊爾強調，他不認為台灣需要假設自己永遠不會獲得來自美國或其他國家的支援，但他認為台灣仍然必須擁有強大的自我防衛能力，這有幾個原因。

台灣能獨自撐多久
布萊爾：抵抗幾個月就是中國的災難

布萊爾指出，第一，其他國家需要時間來做出決策，而台灣不能在各國還在討論是否支援的時候，就已經輸掉戰爭。其次，只有當台灣奮力抵抗、堅守防線時，其他國家才會選擇伸出援手，如果台灣已經放棄抵抗、中國軍隊進入台北市區、整個國家淪陷，那其他國家將很難對台灣提供援助。他說，這些條件同樣適用於來自本區域及全球其他國家的援助，而這些援助將以各種形式出現，包括軍事、經濟與外交等。

究竟等到美國或盟友來協防之前，台灣要獨自撐多久？布萊爾表示，比起他的評估，更重要的是中國自己的判斷，而他相信，中國會認為台灣有能力抵抗好幾個月，只要台灣能成功撐住這幾個月，對中國而言，後果將會是全面性的災難。他說，歷史上有太多國家誤以為戰爭會快速、簡單、且必然勝利，但事實證明，這種過度樂觀的判斷往往是錯誤的，而代價則是國家承受了極為深重的損害。布萊爾說，如果中國以為自己可以在短短幾天內佔領台灣，既成事實地呈現在國際社會面前，然後全世界就會默默接受這個新現實，那將是極其愚蠢的錯誤判斷。

布萊爾表示，這正是中國一貫的樂觀假設，天安門事件、香港、新疆維吾爾族問題，中國總是假定自己可以迅速果斷行動，讓世界面對一個既成事實，然後其他國家就會接受並適應這個新局面。他說，但我不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作戰規劃者是魯莽的，我認為他們相當謹慎保守，他們知道，若試圖奪取台灣，將會是一場血腥而漫長的戰爭，甚至可能失敗，這才是關鍵的計算點，而台灣與美國需要持續維持足夠的戰力，讓中國始終把這場戰爭視為「高風險選項」。

俄烏戰爭啟示
布萊爾：小國戰術靈活就能阻止敵軍

俄烏戰爭是最新以小博大的戰爭，這又可以帶給台灣哪一些啟示？布萊爾表示，俄烏戰爭有三個層面，對台灣來說應該是具啟發性的。第一點是，一個強大且鄰近的大國，並不一定能戰勝一個規模較小但意志堅定的國家，俄烏戰爭初期，很多人預測烏克蘭會在幾週內被擊潰，但事實並非如此。第二，烏克蘭在保衛國土時所發展出的防禦戰術，對台灣的防衛具有高度參考價值，如果你有靈活的小型部隊，搭配大量無人機與空中載具，即使敵軍擁有更強的空優與飛彈火力，也能有效阻止對方地面部隊的推進。他指出，一個小國，只要戰術靈活、運用創新裝備，就能讓敵軍無法前進。

第三，海岸防禦，特別是防範在距離海岸約100到150英里內的敵方艦艇。布萊爾指出，烏克蘭擊沉俄羅斯莫斯科號巡洋艦，以及迫使黑海艦隊撤回到東黑海，就是因為他們在西黑海過於脆弱，這一點對台灣同樣具有啟示，可以運用來阻止解放軍的兩棲登陸艦與其他艦艇靠近並發動攻擊。布萊爾強調，這三項因素，對台灣而言都是有利的。

不對稱作戰重要性
布萊爾：台灣軍事領導人完全了解

事實上，軍方目前已經戰略定調為「不對稱作戰」，國防部長顧立雄先前更在立法院表示，將用特別預算採購無人載具，包括無人機、無人艇。這些是否足以複製烏克蘭例子改變台海戰事？布萊爾說，台灣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預見這類技術的發展，並在整體防衛構想（ODC）中納入這個方向。

布萊爾表示，當敵方艦艇靠近海岸時具備打擊能力，再搭配由小型步兵單位組成，並以無人機與各種遙控系統支援的強大防禦力，能大幅強化台灣的自我防衛能力，進而提升整體嚇阻力。布萊爾這次來台也與國防部長顧立雄會面，詳細內容他表示無法透露，但「台灣的軍事領導人完全了解這一點，並已著手取得這些系統來提升作戰能力。」

▲布萊爾此行曾與國防部長顧立雄（見圖）會面，他稱台灣的軍事領導人完全了解，並已著手取得不對稱作戰能力。（資料照，顏麟宇攝）

解放軍在想什麼？
布萊爾：絕對不止針對攻台

另一方面，在美國川普第一任期的後半，以美國前總統拜登（JoeBiden）任期的初期，一度引發熱議的「戴維森窗口」，也就是2027年是中共攻台時間，隨後這個論述消失一段時間，現在卻又開始流行，是否代表局勢又變更嚴峻？布萊爾說明，五角大廈發布的《中國軍力報告》指出，2027年雖然是中國共產黨建軍百年，但這個時間點與其說是計畫，不如說更像一個口號，該報告指出，中國正逐步擴展其軍力，目標是成為世界一流軍隊，而2027年只是其中的一個階段。

布萊爾表示，從他觀察解放軍的發展來看，其現代化是全面性的，而不只是針對攻打台灣，他們投入大量資源在核嚇阻能力、太空系統、航艦戰鬥群，還有遠程後勤支援等領域，這些裝備並不是專門為了犯台而打造的，如果真有一個針對台灣作戰能力的具體時間點，他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發展模式應該會非常不同。但他實際上觀察到的不是這樣，台灣和美國確實需要關注人民解放軍整體軍力的發展，但並不認為2027年會有一個決定性的時刻。

▲前美軍印太司令戴維森（PhilipDavidson）曾示警指出中國對台野心最快可能從2027年開始顯現。（資料照，美聯社）

軍備競賽會持續
2027後美國與台灣軍力可能強於解放軍

布萊爾指出，當中國在1990年代後期開始投入更多資源進行軍事現代化時，他們其實很聰明，打造的系統是針對美軍的弱點設計的，尤其是針對美國的海上戰力，所以他們大量建造潛艦，也發展了許多遠程飛彈。他說，而美國直到2003至2005年才開始提高國防預算，但當美國開始擴建並著手研發的新型武器，是針對中國早在10到15年前所打造的武器系統而設計的，所以美國強化了空防與飛彈防禦，開始發展能威脅中國軍事設施的高超音速武器，這一切都強化了美國針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作戰能力，而當然，這樣的軍備競賽還會持續下去。

布萊爾強調，2027年只是一個日期而已，從目前的觀察來看，到了那時，台灣與美國的軍力相對於中國人民解放軍，實際上可能會更強。他說，中國持續擴大量產的是一些較舊設計的軍備系統，例如巡洋艦、飛彈和潛艦，而美國則正在擴大新一代武器的部署，而這些新型武器對解放軍的威脅更大。 閱讀完整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