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展集團第一位女性執行長陳淑珊

東南亞市值最大的星展集團，迎來首位女性執行長。她有家庭，自嘲是科技恐龍，不怕坦承弱點。她要怎麼延續星展的盛世？

文—盧沛樺　攝影—王建棟

兒子當兵，唯一一次的懇親機會，她跑到軍營，一邊看望兒子，一邊透過電話參加重要會議。兒子最後一場旱地冰球賽，「如果不來，再也沒機會看到哦，」她同樣卡到會議，拉著開會同仁上車，一邊開車、一邊開會。女兒學校烘焙日，其他媽媽使出渾身解數自製糕點，她忙得只能向女兒道歉，買蛋糕給女兒帶去。

「人生就是一連串的妥協，」今年三月接下星展集團執行長的陳淑珊，作為一對兒女的媽，她清楚知道，突破玻璃天花板的職場女強人，得要經歷多少愧疚與掙扎的人生風景。

今年陳淑珊被《Fortune》評為「全球商界最具影響力女性」第六位，是唯一進入前十的新加坡人。她也曾入列《Forbes》、《The Asset》傑出女性商界領袖。

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並不容易。星展集團的女性高階經理人不在少數，但能夠站上集團最高位，陳淑珊是第一位。

星展銀行如今是東南亞市值第一的銀行。陳淑珊二○ 二四年獲董事會指派為執行長，接手在位十五年的高博德（Piyush Gupta）。過去十五年，星展集團營收從七十一億新幣成長至二二三億，股東權益報酬率從一○．二%成長至一八%。

來自花旗的高博德，十五年前從摩根士丹利挖角老同事陳淑珊。「他（指高博德）是我導師，我們現在仍時常通話，」陳淑珊也坦言，「我很驚訝自己會被選上，」前人的高績效，對陳淑珊來說不是問題，她樂於承認自己也有不懂的事。

不怕承認笨的領導人

陳淑珊大部份的金融業經歷，都在財富管理。當年高博德延攬她到星展，也是為了建立私人銀行。但二○一九年，她授命督導企業金融部門。「一家礦業公司要借一大筆錢，我從來沒看過礦，也不懂採礦，但我要判斷能不能借，壓力很大，」陳淑珊對坦承無知，毫無芥蒂。

於是，她化身學生，向做了二、三十年的企金部屬學習，從產業上下游學到冶煉原理，她也親自搭小飛機去看礦場。「當領導人不要怕別人覺得你笨，怕笨就不會學習，如果不學習，判斷就會出錯，」陳淑珊奉為圭臬。

一名集團同仁觀察，高博德開會，是強人領導，會主導意見，陳淑珊縱有想法，但會廣泛聽取意見。認識陳淑珊的友人，都說她高CQ，意思是好奇心旺盛，對新事物保持開放、學習的態度。

「星展的願景不只是傳統銀行，」陳淑珊九月初來台召開記者會，開宗明義地說，「星展也要當數位銀行、數據銀行，甚至是Web 3時代的DeFi銀行。」

問她成為台灣最大外銀，可提供哪些差異化服務？她馬上點名數位資產，例如買賣加密貨幣、提供以太幣與比特幣期權交易和結構化票據等更複雜的投資工具，「我們可以給二代、三代，比較新興的資產類型與服務。」

科技恐龍如何學創新？

但其實，在這家金融圈公認亞洲最創新的銀行裡，她卻自稱是「科技恐龍」，還曾因此鬧出不少糗事。

在她還是財富管理主管時，負責一個數位化專案，並交辦給部屬執行。當她找高博德開會時，沒想到高博德發現不是陳淑珊親自報告，當場翻臉。

陳淑珊也曾被部屬取笑是HiPPO，英文直譯是「領最高薪者的意見」，通常指高位者未必能做出正確判斷。當時她認為星展的app，一定要用星展的企業色黑跟紅，但根據科學實驗，黑跟紅的客戶體驗並不好。

「我常講反向學習（revers ementor），」陳淑珊解釋，世界變化太快，資深銀行家更應該向年輕人學習，「我不玩線上遊戲，我也很少線上購物，但我問年輕人，為什麼年輕人拿信用卡積分去買武器？ 年輕人看線上購物評價，怎麼知道哪些是AI機器人，哪些是真人？」

鼓勵同事成功的失敗

打造創新組織，除了靠領導力，更要靠組織文化，才能打破科層組織的弊端。

星展早期會在會議室放一隻形似浣熊的公仔，叫Wreckoon，用意是當任何人想提出不同意見，舉起Wreckoon，所有人就知道要安靜聆聽。現在會議室已不擺公仔，每當同仁有異議，就會舉手喊：「我要當Wreckoon。」

甚至，星展推崇「成功的失敗」。陳淑珊回憶，十多年前星展就想導入自然語言處理，但失敗告終，經營團隊不但頒獎，還給獎金，獎項叫作「竟敢叫我投資獎」（dare to ask for money award)。

「高博德退休的時候，我告訴他，建立這個文化很辛苦，我肯定不會改的，」陳淑珊接棒的壓力不小，但她的出線，帶給同仁很大的鼓舞。

當領導人不要怕別人覺得你笨，怕笨就不會學習，如果不去學習，判斷就會出錯。

喜歡幫助別人成功

一名星展員工說，以前都覺得女性CEO，歐美才有，距離很遠，但現在集團裡就有，對職場女性激勵很大。

總畫著深邃眼妝的陳淑珊，沒有半點女強人的架子。打開話匣子，陳淑珊津津樂道的，是她創辦的新加坡金融業婦女協會。她看見身邊同在金融業工作的女性，生了孩子以後，一旦選擇離開職場，要回歸，卻嚴重脫節。

「我建立平台，幫助想回金融業的婦女，」陳淑珊號召金融圈友人幫會員上課。將自己在工作與家庭間的糾結與抉擇，轉化成更多的能量，「我喜歡當幫助別人成功的人，」陳淑珊用個人的特質和經驗，帶更多人迎向挑戰，創造更多事業高峰。 閱讀完整內容